第三十六章 加钱
“加钱。”沈云蔚突然说。
“什么？”林琅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我说，”沈云蔚抬起头，眼神锐利，“这个项目，我要双倍费用，不，三倍。”
林琅愣住了：“你……”
“不是要讲商业吗？时间就是金钱。”沈云蔚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，“现在能救场的只有云阳工作室，我报的只是正常的市场定价，很合理吧？”
林琅深深看了他一眼，想要说点什么，目光又落在紧紧握着沈云蔚手的荆小阳身上，转身抛下两个字：“成交。”
沈澜的手术完成后，沈云蔚离开了医院，直奔工作室，“曾韬，苏苏，蔺易如，今天晚上加班。”
几个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，曾韬顿了顿问道：“沈教授怎么样？”
“手术很成功，剩下就是等恢复了。”沈云蔚的口吻像是在叙述与自己无关的人。
“那你……”苏苏的话没说完，就被沈云蔚打断了。
“我不是医生，我要做更重要的事。”他拿出那份古建筑的拆建方案，“这个项目时间有限，必须抓紧时间。”
曾韬凑过来：“老沈，你真要接这个烫手山芋？”
“三倍工资。“沈云蔚头也不抬，“干不干？”
“干！“曾韬立刻掏出计算器。
苏苏默默扎紧了长发：“需要联系施工队吗？”
“已经和老祝说好了，他自己亲自带人过来干。”沈云蔚从容不迫地拿起笔，“这才拆卸和复建难度非常高，大家需要全力以待，等项目完成，每个人都三倍项目金。”
所有人的精神都振奋起来，“一定没问题！”
工作室的灯光彻夜未熄。
沈云蔚站在白板前，手中的马克笔已经换了第三支。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和结构图，像一张巨大的网，将整座明代建筑的骨骼肌理都拆解分明。
“这里，”他圈出一处斗拱节点，“先用液压顶撑住，再按照苏苏计算的顺序拆卸。”
苏苏翻动笔记：“我重新核对了沈教授的笔记，这个绞角造的斗拱必须用蒸熏法软化木钉，否则会断裂。”
“交给我。”蔺易如突然开口，“我认识一个老木匠，还保留着传统蒸熏工具。”
曾韬噼里啪啦敲着计算器：“材料清单出来了，需要三百根特制防腐木，我已经联系了供应商。”
沈云蔚点点头，“一会我们就去现场工地。”
工地上，晨雾未散。
祝心唐带着施工队早已就位，见沈云蔚走来，咧嘴一笑：“沈老板，这可是第一次啊。”
“什么都会有第一次，按这个来。”沈云蔚递过最终方案，“每一步都要拍照记录。”
祝心唐接过方案仔细看了一遍，倒吸一口凉气，“这么复杂？”
“不敢接了？”沈云蔚故意激他，“那你趁早说，我换人。”
祝心唐大手一挥，“干！干的就是复杂的！要不有什么意思？”
随着第一根支撑柱就位，这场与时间的赛跑正式开始。
荆小阳负责记录每个构件的原始位置，她的笔记本很快画满了编号和简图；苏苏时刻监测着建筑的应力变化，不时喊停调整；蔺易如则亲自上手，指导工人用传统工具拆卸那些精巧的榫卯。
祝心唐满场飞，喊的嗓子都哑了，洛小九更是忙得飞起，搞了多机位拍摄记录，恨不得一个人分八瓣用，生怕错漏掉任何一个精彩瞬间。
晚上大家一起吃盒饭的时候，每个人的身上都脏兮兮的，却都非常兴奋。
“老沈，我发现古建还是挺有意思的，咱以后可以多接。”祝心唐一边吃盒饭一边说。
“我同意。”曾韬连忙附和，“正好家装不好做，干这个可以，重要的是钱更多。”
“哪有那么多古建要我们干？”苏苏扒了一口菜，“咱们又不是专门干这行的。”
“这个事也不难吧？毕竟有沈教授的名头……”蔺易如难得开口。
曾韬用胳膊推了他一把，递给他一个眼神。
蔺易如装做没领会，只是问荆小阳，“小阳，你觉得我说的对吗？”
荆小阳愣住了，她下意识地看向了沈云蔚。
沈云蔚收了饭盒，淡淡说道：“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，先把眼前的事情做好。”
第二天一切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，林琅也来到了现场默默看着他们工作，心里非常震惊。
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样热情认真的工作态度了。
恍惚间她还记得在云蔚工作室的时候，也曾有过这样的激情。
现在所有为她工作的人，都很卖命，但是仅限于看上去的卖命。
她心里明白，所有人都不是那么热爱，只是为了工作赚钱罢了。
激情早已荡然无存。
她想起好多年前看过的一句话，唯有热爱才能创造奇迹。
她还热爱吗？
林琅望着他们有些迷惘，这些年她的公司赚了不少钱，她也是业内赫赫有名的设计师。
可是她对设计已经感觉厌倦，几乎不再接设计案，更多都是安排别人去做。
即便是对方要求她亲自设计的案子，她也不像从前那么投入，采用经验和套路做一个设计交差。
因为足够的名声，她的设计依然获得无数掌声和赞美，可是她有时候也会在半夜惊醒，觉得自己设计的东西一文不值。
她突然有些羡慕，他们身上有那些丢掉的东西。
最危险的时刻出现在第三天。当主梁被缓缓吊起时，整座建筑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吱呀”声。
“停！“沈云蔚厉声喝道，“西南角下沉了2公分！”
所有人屏住呼吸。只见他快步走到危墙下，徒手扒开浮土，露出一个隐蔽的蚁穴。
“沈教授标记过这里。”荆小阳连忙拿出设计方案。
“加固基础，重新计算承重。”沈云蔚的声音异常平静，“按原计划继续。”
整整两周后，当最后一块修复好的斗拱被安装回原位时，朝阳正好升起。
金色的光芒穿过新老木料的交错结构，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古建院的教授**光洁如新的柱础，惊叹道：“完美保留了所有历史痕迹，太棒了，这简直是奇迹！”
林琅站在人群边缘，看着被工人们围住的沈云蔚，眼神复杂。
她悄悄拍下照片，发给了病房里的沈澜。
照片里，沈云蔚站在复原的古建筑前，肩上落满木屑，嘴角却带着罕见的笑意。
手机很快震动，沈澜回复了简短的三个字：做的好。
